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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宿りの人と雨の中の子
躲雨的人與雨中的孩子 -2017/4/25 時人生日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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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小時候至今的記憶中,哥哥似乎不曾哭過。不論是因為我的關係被爸爸和媽媽責備的時候,或是為我挺身面對町中的孩子惡霸──野呂──的時候。啊,這麼說或許會讓您誤會,我和哥哥並不是您想像中那種感情和睦的兄弟。事實上,我的哥哥──蓮見時人──相當討厭我。只要是與我有關的事,我的哥哥總是漠然置之,就好像不承認我這個弟弟的存在。「因為我的關係被爸媽責備」也不是哥哥為了袒護我,而是因為哥哥對我視而不見,或是我在嬉戲時不小心受了傷的時候,爸爸有時會為此責怪哥哥沒有盡好身為哥哥的「責任」。可是呢──哥哥被爸媽責備時從不曾反駁,或是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哥哥究竟為什麼這麼做。從我有記憶以來,哥哥就相當不喜歡我,但哥哥做過的某件事在我心裡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直至今日仍然讓我既感動又有些疑惑。 這件事說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對我來說,那是改變我對哥哥的想法的重要回憶──大約八年前,那時的我五歲、哥哥十歲。町中有個與哥哥差不多年紀,名叫野呂的孩子。野呂以捉弄其他年幼的孩子為樂,在孩子們之間是個惡名昭彰的可怕惡霸。有一次,野呂搶走了我的劍玉。哥哥為了替我搶回劍玉跟野呂起了爭執,還因此受了傷。當時在一旁看著的我因為太過驚慌害怕而大哭了起來。雖然哥哥順利從野呂手中取回我的劍玉,但我還是持續哭個不停。哥哥就這樣帶著不停哭泣的我和斷了繩線的劍玉在街上走著。回到家,當媽媽正替哥哥敷藥時,我仍抽抽噎噎地不停流著淚。看著哥哥強忍疼痛卻一滴眼淚都沒掉的堅強模樣,我從那樣勇敢的哥哥身上感受到一股以往不曾有的安心和信任感。在那之後,我時常會想:哥哥當時為什麼要幫我呢?面對野呂時,哥哥都不害怕嗎?哥哥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雖然疑惑,我還是很開心哥哥他當時保護了我。哥哥他到底是怎麼看待我這個弟弟的呢──諸多對於哥哥的憧憬與好奇使我更加依附於哥哥,不管哥哥走到哪我都會跟在哥哥身後、想待在他身旁。 在野呂那件事之後,哥哥對我的態度仍如同先前那樣冷淡。但我從那時開始時常跟隨在哥哥身旁觀察著他。我發現哥哥在冷漠的表情之下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我必須承認,那時候的我偶爾會利用哥哥的溫柔來獲取他對我的關注:像是跌倒的時候,即使沒有那麼痛,我也會表現出很痛的樣子。如此一來,原本對我冷眼旁觀的哥哥就會回過頭來確認我的狀況。每當我表現出受傷、害怕的樣子,哥哥對我的態度就會軟化一些。我還發現──哥哥在一個人獨處時偶爾會盯著手腕上的紅色胎記露出寂寞和悲傷的表情;當時無知的我只是想著:如此堅強、勇敢的哥哥也會覺得寂寞和難過嗎?即使如此,在那些日子裡我仍不曾見過哥哥掉淚的樣子。 啊,我撤回前言,或許曾有過那麼一次,我親眼看見哥哥在我面前落淚的樣子。有一次,哥哥在神社屋瓦下蜷縮著溼答答的身子,眼角泛著水光抬頭仰望著我。因為當時下著大雨,哥哥的頭髮也淋濕了,所以我不太肯定那是不是哥哥的淚水。不過......我可以這麼想吧──那是哥哥因為擔心我而流的眼淚── 我清楚記得那是哥哥剛上初中不久所發生的事。那天上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午後,與哥哥不同班級的初中同學──良平哥──和他的幾個朋友們帶著球來到家裡。良平哥邀請哥哥和他們一起到附近小神社的空地玩球。他們並沒有邀請我;我還是厚著臉皮說我也想去。哥哥沒有反對,於是我理所當然的像以往一樣跟在哥哥他們身後。一路上,我看著哥哥與良平哥有說有笑的樣子──那是哥哥面對我時不會有的,非常開朗、坦率的表情。良平哥搭起哥哥的肩膀,小聲跟其他人交談。他們不時回過頭來看著我喀喀笑著。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談論我,但我聽不見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就只有哥哥從頭到尾都沒有轉過頭來看我。 到了神社附近的樹林,良平哥說他們改變心意,不玩球了。「我們來玩捉迷藏吧!」良平哥這麼說,其他人也附和著。以前,我和哥哥經常和鄰居西園寺家的孩子們一起玩捉迷藏,那曾是我最喜歡的遊戲。想起我和哥哥已經許久沒有一起玩捉迷藏了,於是我開心地表示想參加。 猜拳的結果是由哥哥當鬼。在哥哥蹲下身矇起眼數數的時候,大家立刻分散開來尋找藏身的地方。我也趕緊穿過一旁的樹叢、順著石板道跑向神社石階。我爬上階梯、穿過灰白色石鳥居,來到一座有些破舊的小神社前。 「躲好了嗎──」「還沒喔──」 哥哥和其他人的聲音持續從不遠的地方傳來。我在神社周圍徘徊了一會兒,這時注意到拜殿下方的土台之間有個高度正好足夠我鑽入的空隙──那是位於拜殿前端的木造階梯底下和後端的土台之間、貫通神社左右兩側的狹長空間。從木板縫隙透進的陽光能稍微照亮內部,裡頭通風良好,也不會太過黑暗,即使在這躲一陣子應該也不至於感到難受。小時候似乎特別喜歡狹小的地方,就像發現一個屬於自己的小世界,或是只跟信賴的人分享的秘密基地──我帶著有些興奮的心情鑽進神社土台間的空隙,在距離洞口不深的地方躬身抱著膝蓋等待哥哥來找我。 「躲好了嗎──」 「好了喔──」我大聲回應。 神社四周相當清靜,只聽得見啾啾啾的小鳥鳴叫聲和神社附近的流水聲。我因為無聊撿起了身旁的小石子把玩著。不久,我聽見不遠處傳來木屐踩在石板道上的腳步聲。情急之下,我不小心弄掉了手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就這麼叩嚨叩嚨滾出了土台外。剛才的腳步聲似乎注意到了動靜,緩緩朝著這裡而來──也許哥哥已經注意到我了?我安靜屏息著,只聽見我的心臟噗通噗通快速跳動的聲音,腦海中預演了數千次哥哥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找到你了!」的場面。腳步聲逐漸來到我躲藏的土台附近,停止了片刻,接著卻逐漸遠去──不是哥哥嗎?還是哥哥他沒有發現我呢?我有些失望地鬆了一口氣。沒有多想,我稍微挪動身子換了個輕鬆點的姿勢,繼續待在原地等待大家一起找到我。 不知道經過了多長的時間,我漸漸感到有些無趣了。我小聲地哼起歌,用樹枝在泥土上隨意塗鴉著。又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我躬著的身體開始感到有些酸疼。四周的光線變暗了些,我終於耐不住性子爬出神社底座外。抬頭發現天空的雲朵變得有些灰濛濛的,太陽也躲到了雲後,好像就快下雨了。我拖著有些疲倦的身子回到一開始大家在神社旁的集合處,而那裏卻沒有半個人在,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大家扔下了。當時,我並沒有太難過,或者說早有這樣的預感。只是我沒想到就連哥哥也和良平哥他們串聯起來欺騙我──果然哥哥他還是很討厭我吧── 遠方的天空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我失落的一個人往回家的路走去,在街上正好碰見了西園寺的詩織姊姊和她的弟弟阿透。西園寺家和我們家是關係十分友好的鄰居,我和哥哥從小就時常到西園寺家玩耍。詩織姊姊見我一個人有些寂寞的樣子,便邀請我到他們家裡去跟阿透玩耍。 我在西園寺家待了一整個下午。屋內的玻璃窗傳來答答答的聲響,不知從何時開始下起雨來了。大約到了日落時分,西園寺先生工作結束回到了家裡。一見到我,西園寺先生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西園寺先生說:他剛才在路上碰見了我的哥哥。明明下著不小的雨;哥哥卻沒有帶傘,神色慌張地往町外跑去。西園寺先生當時想叫住哥哥,但哥哥似乎沒注意到西園寺先生的樣子。哥哥他難道是在找我嗎──我這麼想;卻提不起勇氣去找哥哥。一想到哥哥和良平哥他們欺騙我的事,我害怕結果又會是自己自作多情、害怕哥哥壓根兒不想見到我。如果哥哥因此更加討厭我,我大概會為此十分難過吧。 窗外的雨聲逐漸變大,天色也更加暗沉。我的內心一方面擔心哥哥的狀況,一方面卻又掙扎著。一瞬間,不知怎麼的──我想起了哥哥從惡霸野呂手中替我搶回劍玉的那件事:即使哥哥不喜歡我,他還是不顧危險替我搶回一個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玩具;即使哥哥對我很冷漠,他還是願意回過頭來扶起跌倒的我──而我,只擔心自己會更加被哥哥厭惡、只擔心自己會因此受傷。假如哥哥他現在真的在雨中找我、假如哥哥又為了我受傷或是生病的話......一想到這裡,我的雙腳像是自己動了起來。當我意識到時,我已經撐著傘在前往小神社的道路上跑著。 我踩著泥濘不堪的泥地來到幾個小時前和哥哥他們玩捉迷藏的集合點。一路上濺起的淤泥在我的木屐和小腿留下大片骯髒的灰黑色泥漬。我在樹林間跑著、左右張望找尋哥哥的身影。捉迷藏才剛開始──如果我是哥哥的話,我會到哪裡去找躲起來的我呢?我在腦海裡想像自己和哥哥玩捉迷藏的情景。如果換我當鬼的話,哥哥會期待我找到他嗎──邊想著,我邊撐著傘一步步走上被雨水打溼而發亮的神社石階。 一站上最後的石階,我在凜然的石鳥居底下停下了腳步。我看見眼前細雨迷濛的神社下有個小巧的身影,看起來像是一個小男孩埋著頭、屈膝環抱著身子。小男孩就坐在我先前藏身的木階梯上方,一個人孤伶伶待在神社的屋簷下躲雨。一瞬間,我還以為我看見了我自己。我揉了揉眼睛,緩慢地朝那個瘦小的男孩走去。 「找到你了喔。」我將傘覆向男孩的頭頂。 聽見我的聲音,男孩先是頓了頓,接著徐徐將埋在手臂中的臉抬起。濕淋淋的髮梢不斷滴落晶瑩的水珠,水珠順著男孩濕潤的臉龐,一路從下巴滑落。男孩失落的表情看似哭出來似的。 這個在我的傘下瑟縮著身子的瘦小男孩果然就是我的哥哥啊──一見到我,哥哥很快地用和服袖擺拭淨臉上的雨水。他站起身步下階梯,接過我手上的傘柄。 「回家吧。」哥哥站在我身側,別著臉說。他的語氣如同平時那樣平穩而不帶任何情緒。 我注意到哥哥的木屐和雙腳和我一樣沾滿了泥土,衣服也溼透了,一定在雨中跑了很久吧。我點頭回應,隨著哥哥蹣跚的腳步前行。 我和哥哥共撐一把傘在雨中走著。一路上,哥哥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也不曾提起捉迷藏的事。雖然哥哥聯合其他人丟下了我,但我並不埋怨哥哥,也不渴望哥哥向我道歉。我知道哥哥他剛剛一定對丟下我的事感到相當懊悔,只要哥哥還願意像現在這樣讓我待在他的身旁──這樣就夠了。我靜靜地在傘下跟著哥哥,偶爾悄悄抬眼看看哥哥的表情。以前,哥哥的肩膀看起來是那麼高大而可靠;但是在神社屋簷底下的哥哥看起來卻好小好無助,讓人好想緊緊抱著他。當時我才發現──哥哥他也是個弱小的人啊──懦弱無知的我自顧自地躲藏在哥哥的庇護之下、無度的尋求哥哥的關注和保護──那哥哥呢?當哥哥感到無助的時候,有人會來保護哥哥嗎?每當哥哥獨自看著手上的紅色胎記痛苦不已時,是不是也很想求助他人、渴望有人能成為他的依靠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好想成為能夠幫上哥哥的忙的人,當哥哥失落無助時能成為他的依靠、能讓他感到信賴的那個人。 我,想幫助我的哥哥──這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 啊,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自己的事呢......一提起哥哥,我就會不小心說了太多。也可能是這場雨讓我想起了當時那個在我的傘之下,弱小、卻又倔強的哥哥吧。如果讓您感到無聊的話真的非常抱歉。 您說您感覺得出我的哥哥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我,是嗎──.嘿嘿......其實我也這麼覺得。雖然這可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幾個月前,我親眼看見哥哥他對我說了「謝謝」。之所以說是『看見』,是因為當時的火車汽笛聲太過嘈雜,掩蓋了哥哥的聲音,於是我從哥哥當時的表情和嘴型如此獨斷。不過......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哥哥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待我這個弟弟的呢?如果哥哥真是像您所說的那樣就好了呢。 前面那個就是車站了。謝謝您願意聽我說我跟哥哥的事,跟您聊天非常愉快。也許是神明的安排,讓我遇見了來自長崎、在書店前避雨的您。若您日後在長崎遇見了我的哥哥,請代我向他問好。也請幫我告訴他:爸媽非常擔心他,如果有空的話請一定要回京都來看看他們。而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我會朝著那個目標努力,總有一天一定會追上哥哥的。 下次在這種時節外出旅行時請別忘了帶把傘喔。 那麼,再見了。 |
2017/04/25
-05/04 |
文字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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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
00、2月14日情人節應景序章
01、劇情交流:-01- 與 山臣一秋
02、劇情交流:-02- 與 宇戶怜央
03、其之一:-01-「手を伸ばしたら、」若是伸出手
04、其之二:-01-
05、其之二:-02-
06、劇情交流:-03-與 山臣一秋
07、劇情交流:-04-與 宇戶怜央
08、其之二:-03-「今なら言える」現在就能說出口
09、其之三:-01-
00、2月14日情人節應景序章
01、劇情交流:-01- 與 山臣一秋
02、劇情交流:-02- 與 宇戶怜央
03、其之一:-01-「手を伸ばしたら、」若是伸出手
04、其之二:-01-
05、其之二:-02-
06、劇情交流:-03-與 山臣一秋
07、劇情交流:-04-與 宇戶怜央
08、其之二:-03-「今なら言える」現在就能說出口
09、其之三:-01-
現代Par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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